林积还珠

林龙井

林积少年时，上京赶考途经蔡州(今河南汝南)住旅店时，发现客房床上有个锦囊，打开一看，里面有珍贵明珠数百颗。林积留言：“某月某日剑浦林积住此”。后来，失主赶到京都时，林积如数归还失主。《三明市志·林积传》也有相同的记载。无独有偶。《清平山堂话本》(下简称《话本》)也有一个“阴骘积善”的故事：林积“在京师大学读书，给假在家，侍奉母亲之病。母病愈，不免再往学中。”林积在赶回京师的途中，投宿旅邸，正要上床睡觉时，“但觉物瘾其背，不能睡着。……遂起身，揭起荐席看时，见一布囊。囊中有一锦囊，其中有大珠百颗，遂收于箱箧中。”第二天要离旅邸时，林积向店主交代说：昨天在这里住过的商人“此乃吾之故友也”，“此人若回来寻时，可使他来京师上庠贯道斋。”当失主张客得讯赶到京师，林积将珠宝如数奉还。后来，林积一举登科，民间都传说：“林积还珠古未闻，利心不动道心存。暗施阴德天神助，一举登科耀贵名。”不难看出，“阴骘积善”的故事与《尤溪县志·林积》所载的“林积还珠”一事，情节上基本一致。只有两点差异：一、时间上，话本为唐德宗时的秀才，而尤溪林积为北宋时人。二、话本巨商姓张，而《尤溪县志》为浔阳人周仲津。

两则故事的主人翁同是南剑州人林积；但在关键性问题上，却有不同说法。《尤溪县志》说：“林积，字公济，尤溪县常平乡进溪里白泉村(今新阳镇中心村下白泉)人。宋庆历六年(1046年)登进士，是尤溪县有史记载的第一个进士。”而《话本》却说：“唐德宗朝有秀才，南剑州人，姓林名积，字善甫。”那么，此林积是否就是彼林积呢?

《清平山堂话本》，又名《六十家小说》，由明代洪楩编印，原共有《雨窗集》、《长灯集》、《随航集》等六十篇，现已失传。《六十家小说》大约刻印于嘉靖二十年至三十年间（1541-1551年）。民国18年（1929年），马廉以日本内阁文库收藏的一些话本残篇，编纂出版，取名为《清平山堂话本》。民国23年，马廉又以宁波天一阁范氏藏本《雨窗集》和《欹枕集》中的十二篇话本，并入重新续付影印。后来，钱杏邨在上海发现了《翡翠轩》和《梅杏争春》的残页，将其并入话本。1957年，谭正壁据马廉前后两种影印本加以校点，附钱杏邨的《记嘉靖本(翡翠轩)及(梅舍争春)》一文，以《清平山堂话本》为名，由古典文学出版社排印出版。

《清平山堂话本》保存了早期话本二十六种，大部分为宋、元两代的作品。“阴骘积善”是其中的一篇故事。可是“阴骘积善”的故事里说林积为唐德宗朝的秀才，却有不实之处。因为剑州的建置是始于南唐保大六年(948年)。尤溪置县于唐开元二十九(741年)。置县后一直隶属福州管辖。五代梁开平三年(909年)，王审知为闽王，尤溪县为其所辖。天德三年(945年)八月，南唐灭闽，尤溪为南唐所辖。南唐保大六年(948年)，南唐置剑州(治所为今南平市)，尤溪县划归剑州管辖，至宋太平兴国四年(979年)剑州改称南剑州。也就是说林积即为“南剑州人”，就不可能是唐德宗朝(780—805年)的秀才。

林积生年虽然缺少资料，无法准确判断；但其大体时间还是可以推算出来的。据《尤溪县志》载：林积卒于宋元祐六年(1091年)六月。又有：“宋庆历六年(1046年)登进士，……一生历官40多年”之说。基本上可以圈定了林积一生的活动时间。如果假定林积青年有为20—25岁入仕，其生年大约在北宋天禧五年至天圣四年(1021—1026年)之间，不会超出天圣年间(1023—1032年)。可见，林积一生的活动都在北宋时期。由此，可以看出《话本》“阴骘积善”的故事是后人根据尤溪林积的故事编撰而成的。

林积还珠的故事最早出于何处？现能看到的是明弘治十四年（1501）排印的李元纲《厚德录》一书。全文不长，约300字，特录此：林积南剑人少时入京师至蔡州息旅邸既卧觉床第间有物逆其背，揭席视之，见一布囊，其中有锦囊，又其中则锦囊实以北珠数百颗。明日，询主人曰：“前夕何人宿此？”主人以告：“乃巨商也。”林语之曰：“此吾故人，脱复至，幸令来上庠相访。”又揭其名于室曰：“某年某月日剑南林积假馆。”遂行。商人至京师，取珠欲货，则无有，急沿故道处处物色之。至蔡邸，见其榜，既还访林于上庠。林具以告曰：“元珠俱在，然不可但取，可投牒府中，当悉以归。”商如其教，林诣府尽以珠授商，府尹使中分之，商曰：“固所愿。”林不受，曰：“使积欲之，前日已为已有矣。”秋毫无所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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